在10000多年前的石器时代，古人类可以把桦树皮中的带状物变成粘稠的“黑焦油”。他们用这种介于石油和沥青之间的物质制造工具，比如把箭头固定在箭杆上，把刀刃固定在轴上等。然而至今，我们依然无法完全理解古代人类是如何做到的。不过，在某些“黑焦油”块上发现的牙印显示，它们可能是通过嘴咀嚼成形的，就像咀嚼“口香糖”那样。

▲图:这块被嚼烂的桦树皮可能是古代人的“口香糖”，揭示了10000多年前石器时代的人类生活

这些被嚼碎的桦树皮焦油块，已经成为科学家们研究古代DNA的重要材料。两个独立的研究团队发布了预印版论文，描述石器时代斯堪的纳维亚（Scandinavia）焦油块上的DNA。这两篇论文尚未经过同行评议，但人们对它们所预示的某些发现感到兴奋不已。弗朗西斯-克里克研究所(Francis Crick Institute)的古人类DNA研究员本图斯·斯科隆德(Pontus Skoglund)表示:“这真的很神奇。”

来自人类骨骼和牙齿的古老DNA最近彻底改变了对过去的研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文明并没有埋葬死者，也没有留下可供分析的遗骸。“口香糖”可以填补某些空白，也可以揭示大量的额外信息，如谁帮助制造了石器时代的工具，古代人类吃什么，以及他们牙齿里生活着什么样的细菌。

第一篇论文描述了三个10000年前桦树皮焦油碎块上留下的人类DNA，它们都是在瑞典西部一个名为Huseby Klev的地方发现的。之前研究人员从未在焦油块中提取过DNA，该团队尝试了一种最初设计用于从粪便中提取DNA的方案，结果出人意料地取得了成功。每块焦油似乎只被一个人咀嚼过。这些焦油块总共提供了两名女性和一名男性的DNA。

在发现焦油块的地方，也散落着制作石刀的原材料和剩余物。由此，作者们提出，这里实际上是个制造工具的场所，咀嚼桦树皮焦油是生产过程中的一个步骤。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男性和女性都在石器时代参与制造工具。而且因为有些牙印似乎来自婴儿的牙齿，这表明儿童也发挥了某种作用。所有这些都暗示了石器时代的社会结构。奥斯陆大学研究员、论文第一作者纳塔利娅·卡舒巴(Natalija Kashuba)表示:“最令人兴奋的部分是，我们已经非常接近了解这种文化。”

古代DNA很容易在现代人处理样本时受到污染。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口香糖”中的DNA似乎真的很古老。斯科隆德说:“很明显，他们提取出的DNA来自生活在5000到8000千年的人类祖先，现在他们已经不存在了。”这三个人的DNA看起来很像当时居住在北欧的其他采猎者的DNA。

在第二篇论文中，研究人员根据在丹麦发现的咀嚼桦树皮焦油块，预测了1名5700前妇女的外貌。在现代人眼里，她会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她有深色皮肤和头发、蓝色的眼睛，这些都是当时欧洲狩猎采集者的典型特征。最近在英国发现的切达尔人(Cheddar Man)骨骼化石显示，他距今有1万年历史，主要以狩猎和采集为生，同样有深色皮肤和蓝色眼睛。

第二个团队也分析了“口香糖”中的非人类DNA。哥本哈根大学负责这项研究的古代DNA研究员汉内斯·施罗德(Hannes Schroeder)说:“你可以找到微生物的DNA，这就开启了其他可能性。”

其他研究团队研究了多年来牙齿上积聚的远古牙菌斑，但“口香糖”能瞬间反映出口腔内的物质。这与科学家们今天研究口腔微生物群的方式差不多，无需感到奇怪，研究人员发现的微生物种类也大致相似。只有两种微生物之间存在差异，研究人员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在农业出现之前，采猎者摄入的碳水化合物较少所致。

他们还发现了这名女性所吃食物的直接证据，咀嚼过的焦油块中含有野鸭和鳗鱼的DNA。这与现场的考古证据相吻合，那里包括鸭骨和捕捉鳗鱼的工具。在石器时代，这个女人咀嚼和吐出桦树皮焦油块的地方是个泻湖。如今，它是连接丹麦和德国的隧道的一个大型建设项目所在地。

施罗德研究团队的研究生泰斯·詹森(Theis Jensen)曾帮助进行了建筑前的挖掘工作，正是他说服负责挖掘工作的洛兰-福斯特博物馆(Museum Lolland-Falster)的同事们交出一块桦树皮焦油块，让他们进行测试。利用内含的DNA，研究团队已经能够拼凑出1名5700年前女性的外貌，她吃了什么，甚至她嘴里的微生物。

尽管桦树皮焦油块能解答所有的问题，但它仍然是许多谜团的核心。制作焦油块需要稳定的加热和无氧环境，考古学家不太确定石器时代的人是如何在没有陶罐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的，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嚼“口香糖”:是为了消遣还是为了保持健康，亦或是为了制造工具，还是为了以上所有的目的？但不管为了什么，咀嚼桦树皮焦油的人们不知不觉地留下了丰富的历史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