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淅淅沥沥的春雨“唤醒了”湘赣交界的罗霄山脉。蜿蜒而上的盘山路、即将播种的梯田、拼命生长的春笋、吐露新芽的厚朴、盛开在云雾中的杜鹃花……46岁的钟文明站在海拔1400多米高的牛岭护林点,静静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作为江西省遂川县龙泉林场的“护二代”,18岁子承父业肩负起守护大山的责任,辗转于数个深山护林点,钟文明早已经习惯了远离人烟,与白云鸟兽为伴的生活。尽管大山的四季有着不一样的美,但春天还是给他带来了难得的轻松。

　　“春天雨水多,山林防火压力较小。而且盗伐木材的情况也比秋冬季节少。”尽管如此,钟文明并没有停下每天进山的脚步。

　　不同于登山爱好者专业的装备,钟文明进山的装备只有四样:迷彩服、解放鞋、手电筒和一把斩刀,没有特定的“观光”线路,在不同的季节和不同的天气下,哪个地段火险等级高,就选择相应的巡山线路。饿了,拿出几块豆腐饼就着山泉水当午餐,吃完歇个脚继续走,即使没有指南针也从来不会迷路。

　　钟文明负责管护的国有山林面积达3500亩,多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营造的杉木人工林。在大山护林的二十多年来,他每年休息时间不到30天,每趟巡山至少要走12公里,每年要走近4000公里,不分春夏秋冬。

　　从儿时起,在山林中玩耍就是钟文明最大的乐趣。含笑、枫树、鹇鸟、野鸡……钟文明如数家珍。“我们一辈子住山上,它们就是伴,保护它们就是保护自己。”

　　钟文明说,护林员一旦爱上大山就会把自己的青春全部托付给它,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大山产生感情。牛岭护林点现在装上了电视,但还有很多护林点没有通电,呆半年也见不到一个人。之前来的年轻人,在护林点守不到一个月就要申请调离。“不在大山里长大,不熟悉大山,忍不了这种孤独。”他说。

　　牛岭护林点周边曾是一个小山村,移民搬迁后,村民住进了山下的新房子。其他季节里,闲置的土坯房了无生气,但在春天却时常飘出炊烟。一些留守在家的村民白天上山挖竹笋卖钱,还在老屋门前养起了鸡鸭。春天给护林点带来的短暂人气,让钟文明感到十分欣喜。

　　巡山时带回几根春笋,钟文明小心翼翼地码在桌子下面。“回头剥好切片,烘成笋干,够吃好一阵子。”他憨笑着说,春笋是大山最珍贵的馈赠。

　　钟文明说,到山下最近的集镇买米也要用一天时间。一般情况下他半个月下山买一次菜,连同其他生活必需品装满一担扛上山,如果遇到恶劣天气下不了山,就无菜可吃了。去年,他在院子里开辟出一小块菜园,但现在山上气温低,只长出了一些葱,白菜、豆角还播不了种,春笋是当下最好的蔬菜。

　　尽管粗茶淡饭,还背负无法照顾妻儿的内疚感,钟文明却从未“怠慢”过大山。沿路的大石壁、路口大树上,钟文明刷写的防火标语随处可见,他负责的山林管护质量一直在林场名列前茅。“山路天天走年年走,看着父辈和自己亲手种下的树一点点长大,我心里高兴。”尽管数十年默默无闻,钟文明却乐在其中。

　　在森林覆盖率超过70%的遂川县,像钟文明这样两代人接力深山护林的就有十多人。遂川县林业局党委副书记李钊德说,正是有了无数像他们一样的普通务林人的平凡坚守,才有了如此春意盎然的大山。

    吴锺昊